互联网公司年会上的老板与女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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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来，每过一个新年，都莫名奇妙地觉得自己的智商下降了一截。到大夫那儿问个究竟，他打量着我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蹂躏过的眼神，温柔地提醒说：你丫看春晚了吧？我这才开始反省，自己居然沉迷于这种快播都不敢放的节目，实在是有失体统。
可是，戒除了春晚若干年，却发现每到岁末年终智商下降的情况没有多大的改善，近来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还染指了另外一项与精神文明建设背道而驰的活动——年会。
年会，是流行在当代中国的新旧历新年之间，群众喜闻乐见的一种大型文艺晚饭。据说，它是从闽南老板的“尾牙”演变而来，本来无非是大家聚在一起图个乐儿：一年干完了，老板把大家伙儿叫在一起，好酒好肉码上一桌子，趁着酒劲儿摆出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样子，夹带脏字大声宣布谁因为干的好而加薪、谁因为干得好而升二奶，再把鼓鼓囊囊塞满了十块钱儿大票的红包猛砸向在场诸君，员工们在杯盘狼藉中结束了旧的一年，带着言不由衷的意气风发，开启了新的一年被剥削的伟大征途。
到了互联网+时代，年会的主角儿当然还是老板。但是新时代就得有个新气象，应该充分利用这每年一次的机会，给员工打打鸡血，给社会灌灌鸡汤。出于这样的目的，“文艺晚饭”也就从偏重于“晚饭”向偏重于“文艺”的方向升华，而文艺的内容和形式，也要表现出互联网企业“代表屌丝、代表码畜、代表风口上的猪”这样的时代精神，并且在艺术格调上要尽量呈现出淡淡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以避免大家对晚饭本身的质量过于在意。
老板们在年会上最常见的艺术形式，是讲话。实际上，单人讲话是一项源远流长的曲艺形式，它主要呈现出三个艺术流派：
一、资产阶级政客派，主要的艺术特色是喊。不了解的朋友，建议你看看奥巴马，或者川普这类政治表演艺术家的竞选演说。说实话，除了形式和语气上的煽动性，以及正在被强奸一般的撕裂式快感，你也听不出什么有意义的内容。因此，我常说，美国本质上是一个艺术家掌权的国度。当然，个人更倾向于川普的艺术风格，因为他在内容里还巧妙地融入了大量弱智一般的包袱，让选民觉得非得选他不可，要不然后四年的包袱都没地方听去了。
二、无产阶级革命家派，主要的艺术特色是慢。友人跟我探讨过一个问题：某某领导人在公众场合脱稿演讲，可真不简单。我说，你算算吧，就说某以表演艺术见长的领导，按他的语速来估计，一篇小学四年级的考场作文，讲完了听众就该饿了。就算是说一句想一句，这功夫儿高考语文考试的时间也不够。为啥要这么慢？这叫派头，让听众在报告的句子间隙有充分的时间吸收和领会上一句的精神，并且确保听到下一句时已经忘了上一句说的啥。从这一艺术本质出发，诸位可知下图中那位白头山流的艺术家实在是背离了无产阶级的传统。
三、互联网+大佬派，主要的艺术特色是乱。互联网公司的老板，没有在年会上不讲话的。讲话的目的，也是形式重于内容，眼球重于心灵。或是谈感悟，或是论风口，或是潸然泪下，或是激昂慷慨，行为艺术的做派十足。记得有一次年会，老板上台一讲就是四个钟头。我打开笔记本，准备认真记录讲话的提纲，却在听到了好几次“第二点”以后不得不停止了这样的企图。当然，能讲四个钟头真不容易，光有体格和嗓子还不够，也得有点儿包袱和现挂来留住观众，只不过你不论你关注的是表演上的精彩性，还是干货和内容，个人感觉都不如去听王玥波更靠谱些。
如果老板在年会上的表演形式不是讲话，而是至弓至令的一段文艺节目，那么要恭喜你，在盛宴面前又可以成功地节食一顿了。当然，互联网大佬们祖上有文艺专长的并不少见，例如那谁谁谁的父亲是山西梆子演员，那谁谁的父亲则是绍兴莲花落演员（据说还做过浙江省曲协主席），而那谁谁谁则一直深以自己的西河大鼓世家身份为耻。我相信这些大佬一样有很强的艺术细胞，但是在中国蔑视一切文化的互联网氛围里，只有表现出彻底的恶俗，才是接地气，才是互联网世界最高审美情趣的体现。
记得多年前参加微软大中华区的一次年会，几个不认识的领导（我们那时在MSRA，与大中华区往来不多）一副红小鬼装扮，似跳梁小丑般在观众席里窜来窜去，大呼小喝着各种语言夹杂的咒谶，让我恍然觉得已经过去多年的黑暗时代，居然借大型跨国企业和中国本土的跳大神艺术还了魂。后面互联网企业的年会，就更加变本加厉了，老板有扮成摩登女郎的、有扮成猪八戒的、有扮成各种非灵长目动物的，不但要博内部员工一笑，还要公关部门特意撰了稿，拿到各大报纸网站去炫耀：你们看，我才是中国互联网真正接地气的老板！
当然，对这些表演，员工是欢迎的：你们丫耍我们一年了，这回也看看你们耍！不过，对于老板情节不那么严重的普通员工来说，参与这种文艺晚饭的真正动力，还是看女优。
诸君不要误会，女优就是指某种范畴下女性的艺人，一般分为军用、商用、民用三种类型。其中军用和商用的比较高级，一般只在国家级大型文艺晚饭才会出现。由于这样的场合下，直接宣布二奶的人选往往不符合主旋律的要求，所以她们会以电视台主持人、著名歌唱家的方式出现，让观众们在整齐的旋律里一起幻想与意淫，似乎她只要服务了某某领导，就是无私地服务了全人类。
互联网公司，自然很难有军用女优的产权或使用权，商用的又嫌太贵，而且没有了群众臆想中老板与女优们的眉来眼去，请她们也没有啥好的想象空间了。
于是，互联网公司最早采用的方法，都是内部挖潜。可是在这些男性码农云集的单位里，哪儿有那么多的潜力可挖呢？显然只有求助于男扮女装。在这样的方法论指引下，大喉结的宫女、长胡子的妈咪、声若洪钟的绿茶婊、一巴掌宽护心毛的小萝莉，已经成为了年会上最具有代表性的一批艺术形象。带着对同事在台上的庸俗丑恶发自内心的赞许，低头看看已经难以下咽的佳肴美酒，大家往往会情不自禁地赞许：姑娘，你真是条汉子！
对于万人规模以上的大公司，绝对的妹子数量还是会有一些，也可以适当地描描眉画画眼，拉低拉低胸口，打造几个“某娘”的形象，除了娱乐在场码农，也为公司的PR和招聘出把力。特别是让公司外不明真相的码农误以内，互联网大公司的生活是声色犬马的。
以上种种群众自娱自乐的方式，虽然我作为四零后谈不上喜欢，但好歹也是纯朴自然的民间文艺。至于拉科班出身的东洋民用女优上台，就实在有点儿下三滥了。
几年前，在某司年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这样的场景，当时上来一个清瘦的妹子，名字好像跟十三号地铁线的某站有点关系。顿时，全场响起各种欢呼、口哨和淫笑的声音。只见她在台上以跳了一段明显下半身更加灵活的不知所云的舞蹈，随后公司领导开始抽奖，抽到的可以上台抱一下。对于这样的一幕，我真的感到了一些诧异与尴尬。
虽说在今天，利用业余时间刻苦研习东洋爱情动作艺术无可厚非，可是直接将这一室内表演艺术移植成广场表演艺术，恐怕既没有啥美感，也失去了它最本质的引人入胜之处。而且，非要让每一位码农都认同抱一抱此类艺术家是一项奖励，似乎也有点儿强词夺理。除非出这主意的人身体力行，在台上宽衣解带，像人家老毕那样真刀真枪地票上一段戏，那我就认了！
顺便给大家透露一个内幕消息，其实一般女优的出场费并不高，真正对此项艺术有追求的朋友，与其在年会上看个人影，不如包场当面切磋求道。
时间过去几年，当今这样的女优上台风潮，在互联网界正有愈演愈烈之势。似乎谁家要进入一线互联网公司行列，在年会和各种PR活动上，没有点儿青楼一般的氛围，是不负责任的。这样的趋势，当然符合了意淫才是互联网第一生产力的原理，不过确实要提醒诸位互联网行业以外的朋友，看景不如听景，年会或发布会上的苍井空，其实观赏性最多也就是个青年版的赵丽蓉。
除了老板和女优，互联网年会还有第三大核心竞争力，抽奖。当然，与互联网的本质相契合，年会上的抽奖必须表演出足够的赌博性，才能对得起从在不堪入目的节目中苦苦忍了几个钟头的码农们。好的抽奖环节，能做到老板痛，员工快，形势丰富多彩，金额触目惊心，过程跌宕起伏，这已经成为年会表演艺术上最关键的底活。
为了不一次性给大家过多的刺激，关于年会上抽奖的那些事儿，我留到后文再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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